【代号鸢/辽广】赔本生意
每每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张辽都无比后悔,那是他截止目前的人生中最失败的一场交易,直赔的他倾尽一切,将身家性命全都交付出去。
最初遇见是在宫里,她是天子身边的鹰犬,后来是在绣衣楼,她是阿蝉不肯回家的大麻烦。
这身形瘦削的小王爷究竟有哪里好,迷得一向听话懂事的阿蝉眼睛总黏在他身上,好不容易有能见面的休憩日,也总是在说他的事。
真讨厌——张辽想——杀人很容易,诛心却很难。
若非找到他身上能让人心灰意冷的大错处,阿蝉怎么肯跟自己回家。
于是他三不五时的停留广陵,借着经商的名义接近绣衣楼,那双鹰一般敏锐的眼睛总盯着,终于让他发觉了真相。
原来如此,竟是巾帼作男装!
张辽趁着阿蝉外出公务的夜晚潜入广陵王府,将没来得及变装的女王爷堵在房中,反手扣上门栓。
“将军深夜到访,不知所为何事。”
她并不在意他在她胸前打量的露骨目光,游刃有余地令人火大,张辽冷哼一声直入主题,说要与她做场生意。
虽然他的口吻更像是威胁。
“放阿蝉离开绣衣楼,否则就杀掉你。”
小王爷眉头挑了挑,果断拒绝。
“阿蝉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,将军不该来问我。”
“你死了,她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。”
“杀我的是将军你,阿蝉同样没有留在你身边的理由。”
两人僵持,张辽踩碎月光步步逼近,几乎贴着她的鼻尖。
“若世人知道广陵王是女子,怕你和死掉没什么区别。”
汉室熹微,世道倾颓,广陵王只能是男人。一旦说出谎言,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,为了保守秘密就需要更多利益相同的秘密掩盖。
张辽松了口气,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,只要广陵王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主动让阿蝉离开,那孩子就会跟自己回家。
可同时张辽也有些泄气,他深知女子在这世上挣扎不易,又不得不用这种方法伤害另一个孩子。
他不愿意这么做,他只是顾不得了。
可惜他没能听到想要的回答。
“非也,一旦我身为女子的秘密暴露,将军便会处于风口浪尖。”
她摇摇手指。
“我可以是广陵王,也可以是被张将军操纵的可怜傀儡。”
“怎么说?”张辽不满,“你为女子,与我何干?”
“那你要怎么解释今夜的行踪?”广陵王笑道,“大半夜的,文远将军无故出现在我的王府,不正表明你我关系匪浅?”
小王爷语气轻松,说只要她一声令下,就有无数密探替她散布谣言。
“绣衣楼怎么办?”没想过她会鱼死网破,张辽咬牙切齿, “广陵王又要怎么办?”
“阿蝉会代替我,她会履行自己的责任,要知道‘蝉’不是只有替广陵王死这一条路,也可以替广陵王活下去,直到新的广陵王出现。”
广陵王笑的像只狐狸。
“将军,我们继续这场生意吧。”
她说,
“为今之计只有张将军加入绣衣楼,做我的密探保证我作为广陵王死去。”
“莫非你都是用这种手段收复部下吗?”
“怎么会,只有将阿蝉养大的您才会吃我这套。”
说罢,广陵王以手扇风,连连称险。
可这突如其来的争斗已经划上句点,张辽别无选择。他这才后知后觉,面前的少女并非一无所知的小王爷,女儿身非但不是可钻的空隙,反而从那些看似无害的孔洞中钻出无数尖刺,触碰到秘密就会被刺穿,是她化险为夷的甲壳。
于是张辽成为她的死士,为了绣衣楼,在广陵王身边出生入死。
不断流逝的时日里、原本利益相同的秘密慢慢消耗殆尽,为了维持更加稳固长久的关系,不得不与她一起创造了更多秘密。
每每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张辽都无比后悔,那是他截止目前的人生中最失败的一场交易。他一次退,步步退,搭上了阿蝉,也搭上了自己。
过去这么久他依旧想不通,这身形瘦削的小王爷究竟有哪里好,竟哄得自己把真心也交了出去。
“别太过分了!我不会再替你养孩子!”
多年后的此时此刻,抱着孩子的张文远怒目斥责,赖床不起的广陵王左耳进右耳出。
“文远将军可得想好了。”
“这孩子是汉室,也是你的骨血,我们母子的身家性命全都仰仗将军了。”她打了个哈欠,翻身沉沉睡去。
真是一场赔本生意。
可张文远偏偏不忍吵她,只抱着孩子坐床边生闷气。